2020年9月30日 星期三

ELLE 10月號 封面之星 IU 成為李知恩

2020.09.30

出道十二年,15歲的李知恩被人們熱烈注視著度過了青春期,慢慢成熟。她作為歌手出道,又接觸表演,並嘗試製作人,每一次結果的好壞她都收下、消化。她身上成熟後愈發顯現勇敢和溫柔,像風裡的梔子花。

 9月份,我們完成了李知恩的獨家採訪與封面拍攝,在韓國遠端拍攝李知恩時,她都能很快進入工作狀態,甚至比預計提前了3小時完成這次工作。天氣很好,她還有遙遠和令人期待的未來。

合格的偶像

李知恩從幼稚園開始就喜歡聽音樂,也常跟著爸爸去唱卡拉OK。但直到中學一年級因為頑皮在體育課上被罰唱歌,才使周圍人意識到她的歌唱天賦,隨後她被老師推薦到運動會上唱歌,又過了幾年,李知恩站在了成熟的韓國娛樂工業體系門口,準備踏入其中。

那時候她還是中學生,先後參加了20次選拔,包括JYP娛樂舉辦的練習生選拔,可是都被拒絕。200710月,她通過那時經紀公司LOEN娛樂的試鏡。

練習生時期長達十個月,後來想起來,李知恩覺得那段時間是短暫的、努力的也充滿「一無所有的不安感」的。「因為太年輕了所以能早點出道,就算失敗幾次也有時間,所以試試吧。」於是15歲的時候,李知恩穿著黑色演出服,站在音樂節目唱了一首〈迷兒〉,正式出道。

那個夢寐以求的出道舞臺似乎並沒有像想像的那樣順利。她興沖沖跑到電視臺,看到好多為男團應援的粉絲,但等她開口唱歌,底下的人開始罵她,「有一個人這樣罵我之後,四面八方都是罵聲」,又因為選擇了抒情的安靜歌曲,底下的聲音連她自己都能聽得一清二楚。

「我感覺唱歌的那三分鐘真的十分漫長,完全失去希望的感覺。」在一次節目中IU這樣說「大概是因為〈迷兒〉的失敗,自那以後就算觀眾再怎麼沒有反應,我也沒有關係。所以,如果有一點點應援聲音,我也會因此而很興奮。」

201012月,李知恩發行專輯《REAL》,這張專輯中的單曲〈好日子〉終於為她贏得了諸多掌聲與喜愛,也扭轉了人們之前對她的看法:2011年獲得Melon音樂頒獎禮SK年度最佳歌曲;2011年獲得Mnet亞洲音樂盛典最佳個人演唱獎;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到她,聽到她的歌聲……。

一年冬天的表演中,一位粉絲跑來給李知恩應援,等到知恩唱歌的部分時,她以一當百地喊著應援口號。李知恩再次在臺上聽到了來自台下的聲音,並且和出道那天的完全不一樣,她唱著「天空多麼的蔚藍,恰好今天的風也是如此完美」幾乎要落下淚來。

她原本不是一個有野心的歌手,「雖然(比賽)獲得第一名很好但不得也沒關係,成為我們國家最好的女歌手非常好但不是也沒關係」,在那之後她產生了成為歌手後的第一個目標:至少要成為能夠照顧到我的粉絲的歌手。

她努力扮演一個合格的偶像,給自己起藝名IU——I是李知恩,U是聆聽她歌曲的觀眾。參加更多的活動,唱更多歌,並且開始演戲。李知恩常常因為通告太多只能睡4個小時,也因為這份工作變得睡眠不規律和失眠。

甚至在十年後她想起那時候的自己覺得過於討好,似乎無論好壞,只要是可以露面的活動她都接下,「無論如何都要生存下來」。人氣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積攢下來,〈好日子〉中展示的三段高音被稱讚,年輕的面孔被愛惜,「國民妹妹」的頭銜和她本人緊密起來。

 年輕的精神危機

直到22歲,李知恩遭遇了一次精神危機。

她和導演金元錫合作拍攝電視劇《我的大叔》,在劇中她飾演李志安一角。志安是個負債累累、背負著罪惡、和年邁的奶奶生活在一起的小職員。和有著淒涼孤寂的角色一樣,李知恩本人也陷入了低迷中。

有一天,李知恩找到導演說,「非常抱歉,因為電視還沒有播出,我就此停止拍攝可能是最好的選擇。之前拍攝的內容,我不管用什麼方法都會賠償的。」她陷入了對自己的懷疑中,虛無、恐懼攫住了她。同時身體惡化,甚至需要住院治療,這是第一次她不得不中止自己的行程。

在談話節目《對話的喜悅》中她袒露當時的心境:「在大眾的眼裡我是很成功的一年,《你的意義》的時候又發佈了《花書簽》的翻唱專輯,那是自〈好日子〉之後再一次獲得那麼好成績的一年。但那個時候,在我的精神層面來說,是最不好的一年了。那個理由至今都不太清楚,從出道的舞臺開始,在舞臺上從 來沒有緊張過,但是那時候開始害怕舞臺了,錄節目、攝影機也都很害怕,只要受到矚目,臉就會變紅出汗,在舞臺上就沒法唱歌了......有種我之前經歷過來的事情,全部都突然消失的感覺。『這個我真的能做到嗎?』、『之前到底是怎麼做到的?』浮現著這些想法,太緊張了,甚至有試著吃過精神安定劑後上臺表演......因為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做藝人,別人總說『年紀小小,做得很棒』,但是年紀是會慢慢地增長的嘛,那麼以後如果把『年紀小小』這部分去掉,我還能不能獲得『做得很棒』的評價呢?真的有很深刻地思考過這個問題。事業做得越順了,就越感覺到不安了,感覺一直在製造著泡沫,在某個瞬間,這些泡沫都破滅掉的話,把我這些都濃縮起來看的時候,怕自己就只有這麼一點,那一年的時候,真的害怕會那樣子……總感覺,對於我這個人『被包裝得太美好了嗎?』這樣的話,以後我要為這些贖多少罪呢?」

那年的李知恩成績很不錯,翻唱了〈你的意義〉等經典歌曲收錄於專輯《花書簽》,其中〈我以前的故事〉在3天內達「Perfect All-kill(六大榜單即時榜、六大榜單日榜、ichart即時榜、ichart周榜皆為第一),發行的單曲〈昭格洞〉取得好成績,GENIE即時榜連續7次破表,Melon即時榜連續4次破表。

然而,人氣和讚譽反而變成壓力,使她幾乎寸步難行。2014年,李知恩甚至退出了一些原本作為固定主持人的節目,比如《SBS人氣歌謠》。

 把自然的我流露出來

為了克服這些情緒,她下定決心自己製作歌曲。「與其活得像樣而不安,還不如可憐但過得心安。」

22歲,她推出了親自製作的第一張專輯《Chat-Shire》,她成為了愛麗絲,在七首歌構成的七個故事裡穿梭。但也因為這張專輯排山倒海的輿論壓力襲來,而她用了克制並且極具同理心的方式面對了這些惡意:「我不想對歌曲的解釋作出『這是對的,這是誤解』的斷定,我覺得自己的自由是很重要的,要守護它的話,也應該守護別人解釋的自由吧。和專輯出來前一樣,我還是很喜歡這首歌。」

24歲,《Palette》誕生。

如今,三年過去後回看,IU仍然覺得《Palette》珍貴。「可能很久之後讓我選一個很感謝的專輯的話,也會選擇《Palette》。這張專輯讓我變得更像我自己,讓我自己更瞭解我自己了。(palette)是一張把最自然的我自己真實流露出來的專輯,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和隱瞞。」

創作和製作的過程並不容易,但是因為能表達自己想表達的東西、沒有遺憾地唱歌而仍然感到幸福,就像坐遊樂設施一樣。

歌手李孝利說,要知道IU的真實年齡的話,聽她的歌就好了。李知恩有寫日記的習慣,有時候日記裡的某部分就會變成歌詞,她看重歌詞的表達,如果與旋律有所衝突,那就改變旋律。

Palette》中每一首都像是李知恩身上的一塊碎片,折射著她的某一部分。

在主打歌《Palette》中李知恩唱道:「現在好像有些瞭解自己了,比起長髮,我喜歡剪得整齊的短髮,可說起來我在唱〈好日子〉的時候,還真是漂亮。」

因為常常失眠,她覺得對一個人最好的關照就是能讓對方有美好的睡眠時間,於是有了〈夜信〉:「我像是海水停留過的,沙灘上寫下的自己,你好像快要徹底消失在遠方,讓我又越來越想念。雖然無法將我日記裡所有的話對你說出口,『我愛你』這句話。這夜我會將那日的螢火呈現到你的窗前,希望會是個好夢。」

而「人」也成了這張專輯的主題,不僅僅是個人故事的述說,還有「圍繞著身邊的人們,作為一個人能夠說的故事,不是個人,而是作為一個普通的人能夠說的。」就像在〈致姓名〉中寫的那樣——「無數被遺失的寒冷荊棘中,漸無聲息被忘卻的你的名字,唯我知悉,我不會停止,無論要呼喚幾次,無論遙遠難以置信,走吧,向著這淩晨終止之處。」

「我們都會有很多標籤,是女性,是藝人,不是專注於某一方面,只是作為一個人,不以我的職業,我的性別,而只是想要講述我作為一個人,思考和經歷的事。」IU曾在訪談中說。

在那次採訪中,主持人是第二次與李知恩見面採訪,中間時隔6年,他說「(第一次採訪)我沒有直接向IU說出我的感受,但當時我覺得不知道IU是不是因為沒睡好覺,我感覺到了一種想掩飾自己很疲憊而表現出來的活潑感。所以當時該怎麼說呢,結束以後我覺得有一絲心疼。我覺得比起當時,現在真的有了很大的成長。」

今生的作業就是「我」

李知恩慢慢多了許多華人粉絲,她在香港、上海、北京、臺灣舉行了個人演唱會,翻唱粵語和國語歌曲,「用外語唱歌總是很難的。但是與海外粉絲們傾注的愛和為了見我而付出的努力相比,這算不了什麼,所以每當我用外語唱歌時,看到大家那麼喜歡我,有時感到很慚愧。雖然我中文和廣東話都說得不是很好,但我想表達自己對粉絲的愛,哪怕是一點點,所以努力在練習。當我用中文、廣東話唱歌時,慶幸的是(中文和廣東話)好像很適合我的聲音,所以成為了我更加努力的原動力。我會更加努力的」李知恩說。

藝人這一職業意味著人前的光鮮,也意味著殘酷的另一面。

前幾年,年輕的韓國藝人離世的消息總讓人歎息。2018年,第32屆金唱片大賞在京畿道日山舉行,李知恩獲得音源部門大賞,她說了感謝,說了幸運,也說了悲傷。

「事實上現在還是很悲傷,為什麼那位這麼痛苦,我好像有些知道了,也不是我很陌生的情緒。除了我,還有很多人感覺很悲傷。可是我們都要為明日奔波,為一個月後的生活苦惱,要提前準備一整年的計畫。」站在領獎臺上,面對著那麼多的藝人和粉絲,李知恩繼續說:「開心的時候就笑,悲傷的時候就哭,這些都是很自然的事情,所以希望大家能夠自然地接受就好了。雖然職業精神很重要,但作為一個人,首先我們要面對自己,正視自己的內心,希望不會再有因為獨自忍受而感到痛苦的事了。真的不要再發生這種事就好了。」這些話就像她的那些歌,在溫和的語氣裡傳達出一種清晰的自我聲響,也傳達出溫柔和堅強。

李知恩仍然在繼續往前走。

2017年是比〈好日子〉發行的2010年更讓她高興的一年,她自己製作的專輯得到了大家的喜愛,參加了綜藝《孝利家民宿》,在濟州島的兩周時間中,她常常穿寬鬆的衛衣,發呆,或者啃著巧克力看書。在陌生人面前安靜,做事的時候總是慢慢的,李孝利打趣說她看起來陰鬱。實際上呢,那幾天是她難得地睡得好的時間,輕鬆又愉快。

音樂的部分,每一首歌裡也注入了她獨有的情感,比起將音樂作為一個產品,她更希望回到音樂本身,「雖然不確定所有的作品完成度是否很高,但有一點可以很自信的說,沒有一個曲子是因為形勢而妥協的。無論如何,粉絲們是比其他人更瞭解我的人們,所以在音樂中感受到那種真心的話,和風格(體裁)無關,大家都會接受這是『IU牌』的音樂。」

今年因為疫情不能出門的時候,她便每天都寫歌、刪歌、看劇本、看電視。

如果問李知恩最理想的生活是什麼樣的,她會如此回答:「因為處在一個人們對我的行為、反應或評論都是理所當然的職業,因此小時候經常看別人的臉色。但是從25歲開始,比起『大眾的我』,『就是我』更加重要,很多粉絲覺得作為『就是我』時的樣子比想像中更舒服更讓人喜歡,這讓我非常感動和驚訝。我認為的理想生活是『我每天都有忠實的人生』。『某人的我』也一定有好處。但是如果沒有『就是我』就沒有意義。今生的作業就是『我』。我想最忠實於此。」

 ELLE:出演《Dream high》時你還沒有表演的基礎,為什麼決定開始嘗試演員呢?最開始表演的時候心裡會不安嗎?

IU從夢想成為歌手之前開始,就有了一個演員夢。小學時上過演技學院,沒想到我會先以歌手身份出道。因為是以歌手身份出道的,很多粉絲覺得我作為演員的樣子很尷尬,所以更加堅定了我的決心。我沒有想過演戲是副業。音樂和演技都是我的本職工作,我都在全力以赴地努力工作。最近喜歡我演戲的粉絲也增多了,非常高興。

 ELLE:在《德魯納酒店》裡換裝126套,還因此被稱作是《IU的換裝大秀》,這是你換最多衣服的一次拍攝嗎?有沒有演完覺得很過癮?知恩在私下是個很愛買衣服的女生嗎?

IU最近,我經常在網上購物。但是不怎麼穿新衣服。只會穿以前經常穿的衣服。這些部分在拍攝《德魯納酒店》時得到了緩解。在拍攝《德魯納》時,真的換了很多衣服。我的老朋友造型師非常辛苦,而且做得很好。

 ELLE:你知道粉絲建了個你和仁娜姐(簡稱U娜)的話題嗎?和仁娜姐最默契的點是什麼?

IU第一次聽說,感覺非常可愛,謝謝。我知道有很多粉絲喜歡我們。現在,我們自然而然地融入了彼此的生活中,甚至到了說出「哪個部分很默契」的程度。即使有暫時聯繫不上,忙不過來無法見面的時期,也不心慌。事實上,雖然我們有很多共同點,但也有很多不同之處,我們對此也沒想過改變,而是持著互相認可的態度,好像在不斷互相補充,又在互相吸引。

ELLE:會在網上搜自己嗎?印象最深的一次粉絲互動是什麼?

IU韓國有一個可愛的網路文化,就是喜歡薄荷巧克力的話,就會被嘲笑它的口味很奇怪,但是我也喜歡薄荷巧克力,所以經常被取笑。同時也得到喜歡薄荷巧克力的發燒者的支持。還有,我知道粉絲們特別喜歡我的長髮。首先,今年剩下的電影拍攝都沒有剪髮的計畫,大家可以放心了。

 ELLE:曾經有唱過中文、閩南語和粵語的歌曲,被稱作「語言小天才」,有沒有在學習語言上的技巧可以透露呢?你知道在中國有很多你的粉絲嗎?最想對她們說什麼?

IU用外語唱歌總是很難的。但是與海外粉絲們傾注的愛和為了見我而付出的努力相比,這算不了什麼,所以每當我用外語唱歌時,看到大家那麼喜歡我,有時感到很慚愧。雖然我中文和廣東話都說得不是很好,但我想表達自己對粉絲的愛,哪怕是一點點,所以努力在練習。慶幸的是,(中文和廣東話)好像很適合我的聲音,所以成了我學習中文的動力。我會更加努力的!

(圖:ELLE》國際中文版雜誌」提供)





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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